冰月舞明

【巍然】依然爱（四）

最近最后一刀

沈夜不肯见自己，井然是可以预料的，毕竟当年的事，错的是他。前台不准他在里面等着，他只能等在外面，他只想知道沈巍葬在哪里而已，见到沈夜问清楚就好。可惜等到天色擦黑都没等到，腿站的有些麻木，揉了很久都还是发麻。

罗勤耕的车开进公司的时候看见了井然，也猜到一定是沈夜不肯见人家，那人没办法才在门口等吧。让司机略停了一下，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，但想着沈夜那个臭脾气，最后还是没下车，另外就是对方也不认识他，贸然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难道说自己私底下查人家。

接了沈夜一起回家，罗勤耕还问沈夜：“你这不打算见他？”

“不见，是他自己说不要纠缠的，我哥不也没纠缠他。”沈夜脸色有点沉。

“巍巍不见他不提他也不是全是因为怨他当年不辞而别。”罗勤耕竭力解释。

“我哥现在是残废，配不上人家井大师。”沈夜冷笑，猎头给他的资料还真精彩，井然还真是大师级的人物。

“小夜！”罗勤耕攥着他的手。

“好了，能不能不要因为外人扫兴啊，我们回家好不好，累死了！”沈夜靠上去，这阵子他是有些累。

“睡一会吧，等到家我叫你。”罗勤耕亲着他的额角，是累坏这个人了，家里的担子一担就是三年，曾经爱玩爱闹的人，笑容都少了很多。

井然每天都一早就过来，等到很晚才回去，始终都见不到沈夜。他也明白沈夜不会见他，但总要想点办法。他在国内认识的人并不多，更没有太多人脉，毕竟离开很多年了，很难跟四海集团搭上。就在井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，突然想起沈巍曾经给他带过一家店铺的老式点心，说他弟喜欢，每个月都会去几次，他从他弟哪里顺过来的。井然还记得那个味道，咸奶油的蛋糕卷，确实很适合男孩子的口味。

找到那家百年老店，井然决定在这里等着，希望沈夜还保持着这个爱好。三天后，他终于等到了沈夜，自己一个人，穿着休闲的连帽衫，带着耳机，走着过来的，司机都没用，他才记起，沈夜比他还小三岁，不过二十五岁而已。

“沈夜！”井然上前堵住对方。

沈夜愣了一下，居然能在这里堵着，和他哥果然是“曾经关系非凡”，摘了耳机说道：“这位先生有事吗？”

“沈夜，别这样，你知道我是谁！”

“你说过不要纠缠的，我们做到了，不知道井先生为何又纠缠我。”沈夜冷笑道。

“我想看一眼沈巍，能告诉我他葬在哪里吗？”

“沈巍啊，死都死了，老情人优待吗！估计他看不见了，就不麻烦您操心了。”沈夜冷笑，都三年了才想起这么个死人，可真长情。

“我当时有苦衷，希望你能体谅，我真的只想看看他而已。”井然心口疼的难受，这些日子的煎熬真的快把他逼到极限了。

“是吗，我哥要是活着你还会费劲心思想见他吗？”沈夜问。

井然楞住了，他不会，不曾知道沈巍去世之前他想带着母亲一起移民欧洲的。

“井先生自己心里清楚对吗，那就别人死后再表现虚情假意了，没人看的见，也没人愿意看。”沈夜推开井然，力气虽然不大，但井然处在失神中，实打实的被他推了个趔趄，胳膊撞在桌子上，一时间碰撞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店里的其他人。

井然手臂疼的厉害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是啊！他早就放弃对方了，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。找到又如何，不过一座空坟，他再也看不见他，摸不到他了。

一阵眩晕，井然有些恍惚，他最近不太能吃东西，休息也不太好，整个人都软绵绵的。

沈夜从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，基本上算是个乖宝宝，仗势欺人都不太会，看见他这样还是有些愧疚的，可心里的怨恨积了三年，总觉得同情对方对不起自己。

“你别碰瓷哈，我根本没用力，一个大男人别跟我装。”沈夜有点慌了。

店员看见这边出事就过来帮忙，扶着井然坐下，又给他倒了一杯热巧克力。

“你大概有些低血糖，我外婆经常这样，实在不舒服，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。”店员热心的说。

喝了一杯热巧乐力，井然沉了好一会才算没事，沈夜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人，这都怎么个局势，自己就出来慢跑加买个点心，为什么还要应付他哥的“前男友”。狠心提着东西就走，却还被店员拉住了。

“先生，您是不是该照顾一下您朋友。”店员有点生气。

“我不认识他。”沈夜这还真是实话，他和井然真就见过两次。

“可这位先生显然认识您，专门在这等您。”

“他有病，你好心你看着办，和我没关系。”沈夜是真急了，他压根就不想见这个人。

井然拉着店员，抱歉地说：“这不怪他，是我的错，谢谢你，我们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。”

“别我们，我是我，你是你。”沈夜强调，井然和他哥有关系他们才有关系，没关系了，就没关系了。

“小夜，我知道我当年让你失望了，可我真的有苦衷，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现在都晚了，但我还是求你让我看他一眼。”

“你怎么能确定我哥愿意见你，别傻了，分手就是分手了，就是我哥还活着，你们也回不到原点。”沈夜很清楚他哥的性格，也很清楚井然的离弃让沈巍受了多大的打击。他哥清醒后的一年都不太说话，和变了一个人一样，即便现在，也是如此，从前的沈巍真的死了，现在的沈巍沈夜有时候都觉得陌生。

“对不起！”井然捂着心口，是啊，沈夜说的一点都没错，他很了解沈巍，沈巍霸道又自大，根本不会允许背叛。

起身离开，他真的不该纠缠沈夜的，他知道沈巍和弟弟感情很好，沈夜那时候一定伤心极了，好不容易都过去了，他不该再揭人伤疤。

“你等一下。”井然被人叫住，正好是晚一步过来的罗勤耕。“你见了巍巍之后就会离开吗？”

“会的，我只想再见他一面，上柱香，就走。”井然觉到了希望。

沈夜跟出来，拽着罗勤耕，有些生气，“你过来干什么，谁让你掺和的。”

罗耕勤拉着他的手，安慰道：“总要解决不是吗，让他死心比继续纠缠好。”

沈夜虽然不知道罗勤耕怎么打算了，但多年的习惯，都是他听话，也就不再反驳。

“明天我会派车去接你。”罗勤耕说道，怕他不信，“你的资料在我和小夜哪里十分全面，不会找错门。”

“谢谢你！”井然鞠了一个躬，这样就还，这样真的很好。

看着井然远走的背影，沈夜还是想不明白罗勤耕在打什么主意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罗勤耕把他按在椅子里，说道：“我有两个选择给你，看你怎么选。一、你可以带他去墓地，你忘了当时立了衣冠冢，只是巍巍回来之后没有把字描红而已，这些年巍巍好好坏坏的，我们就都忘了这个事儿，让他看了之后死心，自己走了再也不回来；二、巍巍明天就去疗养院了，周医生的治疗方案要做封闭式是最好，你也可以带他去见巍巍，让他们自己解决。”

沈夜沉默了，他怎么选，都会不舒服，十分不舒服。

“傻瓜，心没这么狠就别硬撑着。”罗勤耕把人抱在怀里，他的小夜有时候虽然张牙舞爪的像个小老虎，其实心软的狠，和大姐一样。自己刚进家门的时候，因为误会，气的不行，但自己不吃阿姨喂得饭，她就急得不成，不顾自己还没出月子，就把他接回沈家，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，自己结婚才出来单住。这长姐如母的，他大姐就是整个妈。

“你说哥还喜欢他吗？”沈夜靠在罗勤耕怀里问。

“你哥你还不知道，若是不爱一定会找他说清楚。巍巍一直在逃避，逃避和井然相关的任何事情，不见不问就不会完全没希望，再有就是他的伤，他那样骄傲强大的人，成了一个不能站起来的残废，他是怎样面对这样的自己，只会比我们想的还要难。”罗勤耕说道，他们一起长大的，他太了解沈巍了，他的骄傲大概都在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被粉碎了。

“我不会让他再见到哥的，我不会再让哥伤心，就让他觉得哥死了吧，我哥值得更好的。”沈夜的眼泪打湿了罗勤耕的胸口。过去都是他哥在保护他，现在换他来保护他一次，井然是他哥的伤，再见只会更伤，他哥这样骄傲的人，不会愿意让曾经爱过又抛弃他的人看见他如今这副模样的。

第二天

坐上沈家的车，井然和沈夜一路无话，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，从市区到郊区的陵园，路上还算顺利。井然很久都没回来了，上大学就离开了，一年就回来几天，他都忘了他和沈巍生在同一个城市。

“你和我哥在一起几年？”沈夜突然问，沈巍并没有和他仔细说过井然，所以他有些好奇。

“认识三年，在一起两年。”井然手上还带着原来的那个手镯子，那是他最珍贵的回忆。

所有的故事都开始于那场相识之后，那些隐藏在岁月里大概只有当事人能够记得和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