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月舞明

花开缘错终落谁家（三）哼哼三杀

花无谢自然要和齐衡回去的，虽然他也不想，但齐衡来了，就是给两家一个人台阶下。

倾城陪着婆婆做女红，心里那个难受啊。“娘，咱们是不是不该听无谢的，怎么着也退了这门婚事。”

“如何退，齐王妃可是搭上了所有颜面求太后赐婚。”

“按理说他该很喜欢二弟啊，不该这么冷淡。”

“大概和想的不一样吧，他要的是阳春白雪，咱们家老二早不玩阳春白雪了。”花夫人自是比他们更明白。

“也是，阳春白雪不能挣前程，不能给家人一世安康。”倾城叹息道。

花家的无谢和长相一样是个雅人，但雅人不能替父兄分忧，不能为姊妹守家。

花无谢本来的打算落空了，在齐王府看看书，练练武也还算不错。老王爷当初特意给他建了校场，也算尽心。齐衡还在进学，上午夫子会指导功课，他资质还算不错，夫子也算满意。花无谢拿了他书房的一册孤本诗词，送回去，正好看见他做的文章，字迹俊秀，调理清晰，算是上佳。有一处典故用错了，花无谢提笔圈了出来。

“看什么呢？”齐衡回来抢过来。“写了一上午。”

“就这？”花无谢好久没揶揄别人了，太学里他可是年年吊打同级，结果大家都等着他文试入仕呢，他好，文武都考了，然后双双夺魁，还跑去做了武官。害得朝堂上大家都不好意叫那帮武官莽夫人了，武试的兵法韬略也好难。

“你一武夫懂什么！”齐衡觉得被一个武官鄙视了，很没面子。

“好久没人这么说我了！”花无谢真是哭笑不得，太那什么了，这孩子在哪长大的。“算了，书还给你。”花无谢放下指指书，然后就走了。齐衡看了看自己真用错了，要是夫子看了，自然要被说半天。“还算有些笔墨。”这话幸好花无谢没听见，不然该撞墙了。

齐衡来京也结识了一些朋友，大多是太学学生，也有些勋贵子弟，大多都和他年龄相仿。这一日晏城许俊得了一幅画，约了几个友人去文慧馆赏画，齐衡便叫了花无谢。花无谢左右无事也就跟了去，几个十七八得小孩，聚在一起对他来说是真没意思。结果一看画就更没意思。便在一边喝茶，看他们蹦跶。

“这笔触所到皆是宁静真好，竹石溪的画作世面极少，你怎么弄到的。”齐衡看着就很喜欢，便问许俊。

“花了银子呗，友情价，一千两，好肉疼。”

“你让人骗了，这尺寸润笔不用这么多。”花无谢自然知道。

齐衡很喜欢竹石溪的画自是不愿意:“你又不懂，即是喜欢便不论价格。”

“你这么败家你爹娘知道吗？”花无谢笑笑。他天生爱笑，即便做了将军也是这般，但熟悉的人可不觉得他平和。

“又不败你的。”齐衡嘟囔着。

花无谢也不气，“是啊，你们齐王府财大气粗。”

“这般俗气，小王爷这是带了何人来。”许俊问。

“别管他，武夫一个。”齐衡还在生气。

许俊也没多想，只当是谁巴结齐王府。

文慧馆的老板听人说花无谢到了，自然是颠颠跑来。

“二少爷新婚燕尔怎么想着光顾我这小店了。您上次要的两湖的绿松兰松过几日给你送到府上。”老板说道。

“甭殷勤，最近爷没心情，你哪里凉快哪里玩去。”花无谢脾气一向不怎好。

“那百年即墨老酒可能让二少爷心情好些？”老板自然知道他的脾气。

“你倒是会哄人，行了，改日让七宝给你送过来。”花无谢好酒，老板自然知道。这是哄对了。

花无谢觉得无甚意思便招呼齐衡:“你自个玩吧，走的时候招呼八宝一声，让他送你回去便是。”

老板恭恭敬敬的送人去了。

送走了花无谢，老板折回来:“小王爷尽兴，今儿算在我头上，真不了解你们这些人，看画在家看就是，跑我这来做什么，我这求一幅画要陪多少笑脸，您跟他撒个娇，什么画不得，二少爷的人物可是比山水值钱多了，可惜求不到啊！”掌柜抱怨了一顿便走了。齐衡一头雾水，倒是许俊反应过来。

“那人是你刚刚婚配的夫君，花家二少花无谢？”

许俊嘟囔着:“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，花家二少在京郊有处庄子，不招待任何外人，那庄子便叫竹石溪，所有在那庄上的画都用这个印信。花家二少善人物，仕女图千金难求，山水也这般清逸，果然是钟灵毓秀的人物。”

齐衡以前自然是不知道，他喜欢他是被那笑容吸引，想着和这般爱笑的人过日子应该也会很高兴。

回到王府，胡无谢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。

“今日你可生气？”齐衡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你？”花无谢笑笑，头也没抬“和你生气我早气死了。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，你一点都不了解我，到底喜欢我什么吗？”

齐衡想了想:“我回京不久，很多事不顺，心里发苦，看见你的笑便心动了，觉得和你这样开朗的人过日子应该很好，我便求了母亲。”

花无谢一时真的是感慨万千，“你可知陛下叫我什么？”

齐衡自然不知道

“笑面狐狸，在外人面前，我的笑通常都在算计，我现在大概明白太后为何这么痛快答应你我的婚事了。””

“为何？”

“她大概觉得我需要一个单纯一些的人相伴吧！可惜了！”花无谢叹息到。落下最后一粒棋子，也失了兴趣，便不下了。“齐衡我问你，你可想了解我，可想认真做我的妻？”

齐衡发现如今的花无谢他看不懂也猜不透，这种感觉并不好。

“我大概知道了？你还没准备好为人妻，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，你想清楚了告诉我，你我的婚事是三家之事，也是天家恩赐，无论如何能维持表面也好。”花无谢算是歇了和这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，他不是齐衡需要的夫君，齐衡也不是他想要的正妻。齐衡甚至做不到让他敬重依仗，勋娶妻娶贤，除了情感之外，更重要的是鼎力门户，应对往来，教养子女，安定家宅，主持中馈，孝顺父母，照顾姊妹兄弟，这些虽不需要样样做到，但也要过得去才行，齐衡似乎都做不到。他也没功夫帮齐王府教孩子，再说，齐王妃是太皇太后养起来的，她都教不好，自个估计也没这么大本事。

花无谢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会军营住着，再在王府耗下去也没必要了。

齐王妃亲自过来，看得出挽留之意。

“王妃请坐！”花无谢知道始终要面对的。

“无谢这是要走？”

“嗯，给彼此留些颜面。”花无谢很直白。

“元若自幼被我们护着宠着，有些单纯固执，他并没有坏心。”

“我知道，您也没有坏心，你拼劲颜面也要求这段姻缘也是觉得我适合小王爷吧，我有能力有手段护着他这么一世无忧。”

“无谢可愿意。”

“本来没觉得什么，利益联姻，我白捡一个王位一个妻子，怎么算都是合适的。可惜你们小王爷真的让我扫尽兴趣。新婚不圆房我算他小，可总这样何来开枝散叶，你们齐王府不介意，花家还等着抱孙子呢。他不够体贴，我当他被宠惯了，王府也好花家也好有的是下人，还能真劳动他照顾我饮食起居吗。我照顾她也不是不可能。问题是她一点点都不了解我，甚至不想去了解我，这半个月下来，他可曾和我聊天说事，可曾与我亲近，他找的不是伴侣，是摆在那里让他高兴的一个玩具。而且显然我已经不能让他高兴了，基本的尊重都省了。王妃，花家有我，有大哥大嫂，有飞扬，含羞定了谢家，娉婷定了司马家，无颜定了清河崔家，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他在这里耗着吗？更何况，即便没有花家，我一样是陛下倚重的股肱之臣。”花无谢彻底摊牌。

“你想如何？”齐王妃自然知道这番话的含义。

“双方冷静一下，他若有心，便来找我吧，我暂时住军营。”花无谢起身离开，第二次离开齐王府了，当初有多期冀，如今便有多失望。他以为齐衡是真的爱慕他，毕竟花家二少文武双全惊艳绝伦是大家都知道的。现在知道了所谓“爱慕”竟然是这么可笑得理由。

“娘，他走了对吗？”齐衡觉得心里空空的，他本来很会讨人欢心，碰上花无谢却什么都不会了。

“元若，是娘失算了，娘以为你是真的爱慕他，其实他只是你的解脱，解脱你不娶妻得失落。可是你选错了对象，他是花无谢不是别人，他是花家的朱玉，是文武双全，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，不是你的磨刀石。去吧，就当是黄粱一梦，醒了就去做你该做的。他不会为难咱们，自然也不会护着咱们。若是可能，试着去了解一下他吧，他其实很好。”

齐衡独自做了很久，他并非不喜欢他，不然不会嫁给他，连他自己的母亲都怀疑自己，谁还能信他。也是，自个表现得的确糟糕，他记得花无谢新婚那日吻了他的脸，很轻很柔，带着爱惜。他抱着自己让他叫他夫君。他把一切都破坏了，没有圆房，甚至放任他宿醉独自宿在外间。

书房里有他寄来的信笺，用的是粉色得梨花笺，带着淡淡得梨想，他生在四月，正是梨花盛开得季节。

“军中繁忙，翻名册都翻得腕子疼。——谢字”

“午膳没来的急吃，饿了。——谢字”

“今日阳光很好，他们站着我坐着，心情甚好。——谢字”

“京城东门，连家铺子，早点事正宗江南风味，回去带你一起去。——谢字”

“今日接到雁门关的堂报，突然想起，你在江南长大，定没见过大漠孤烟，流沙万里，改日有机会带你去看。——谢字。”

“斜风细雨，雨打残花，思君不见，有些思念。——谢字”

“红泥火炉，我在烹茶，可惜你不在。——谢字”

“还有几日便处理完了，带你去竹石溪小住可好？——谢字”

“母妃唤你元若，可是小字，我也唤你元若可好？——谢字”

“明日动身，晚上回府，莫要生气——谢字”齐衡一封一封翻过，原来他一直都努力。他是看过前两张，之后便放在哪里没理过。